突然想起被室友螺蛳粉支配的恐惧。
天啊!怎么会有我这么勤劳的人?
昨天晚上答应你们的忘曦文。
蓝忘机到山下彩衣镇的时候刚好暮色四合。
果然还是自己的家乡最舒服,比哪儿的景色都好。
听着沿途熟悉的叫卖声,素来冷面的含光君也感到阵阵心安。
姑苏的叫卖声和他这次去的云梦不一样,云梦的叫卖声多且杂,伴着街头奶白朦胧的蒸汽,男声,女声,还有小孩子软软的童声,那是人间最有烟火气的地方。而姑苏不同,叫卖的大多数都是吴侬软语口音的女子,清而不媚的声音映着江南地区特有的风景——春水碧于天,画船听雨眠,氤氲出一派水乡风光,仿佛上好的水墨丹青,在山水之间徐徐展开。
蓝忘机收起避尘,晚风吹起他的抹额飘带,让人不得不赞叹一句这含光君真真是君子之仪。
君子七拐八拐,进了一间小吃铺。
门口的灯笼有着暖黄的烛光,映着里面让蓝忘机难以忍受的味道。
真不知道曦臣吃什么不好,怎么就爱上了这种东西。
螺蛳粉。
从前江南地区是没有这种吃食的,彩衣镇的吃食都是南方特色,清甜,软糯,直到有一天,一个叫螺蛳粉的东西打破了这个规律。
偏偏蓝曦臣还就是喜欢。
不得不说,有了身子的人口味还真是特别……
蓝忘机坐在店里,皱着两条长眉,忍耐着店中古怪的味道。
店小二是个开朗的小伙子,看见蓝忘机,笑着打招呼:“含光君,又来给泽芜君买螺蛳粉啊!”
蓝忘机依然没有表情,只是点点头,接过他手中打包好的吃食。
即使走着回云深花不了多长时间,蓝忘机依然选择御剑,一来是怕这粉凉了蓝曦臣吃了对身体不好,二来,这味道实在……
“含光君。”
“含光君。”
……
不得不说,蓝家是世家礼仪的行为标准,这些小弟子哪怕还是一个个糯米团子,也能看出日后的君子风度。
“哒哒,含光君手里的是什么呀,好像……嗯,好像恭房的味道。”一个小团子在蓝忘机走后抓着他哥哥的手问。
……
今天又是被孩子们嫌弃的一天。
蓝忘机安慰自己:“没事,好歹没当着自己面说。”
“哦豁,含光君你这是去哪儿了,怎么这么臭啊?”蓝景仪可不管这些,他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,心直口快得不像是家主蓝曦臣教养出来的孩子。
……
蓝思追惊呆了,景仪你说话能委婉一点吗?
“含光君,景仪他不是……”
“家规五遍,明天下午申时前交给我。”
蓝景仪两眼一泡泪:“思追,我说的是实话啊,含光君明明很臭啊!”
思追:“你可闭嘴吧。”
寒室的烛火还亮着,黄澄澄的,暖融融的,将一个长发及腰的身影投在窗纸上,看得蓝忘机心里软成一汪水。
“阿湛?!”
此时的蓝曦臣卸了宗主玉冠,连抹额也一并除了去,柔顺黑亮的长发披在腰背上,整个人柔软得不得了。
说完这句话,蓝曦臣缓慢地从桌书案旁站起来,动作里透着小心翼翼,蓝忘机三步并作两步,飞快上前搀扶住他。
向来温雅的泽芜君此时小腹高隆,显然已是身怀六甲。
“嗯?”蓝曦臣看见桌子上的吃食,一双大大的秋水眸都亮了。
向来冷漠的含光君此时也不由得弯了嘴角。
蓝曦臣两只手伸得长长的,奔着放在桌上的螺蛳粉而去。
“阿湛。”泽芜君怀了娃娃后自己也像个奶娃娃,美食只能看不能吃,他自然不满意,眉头一皱,嘴巴微微撅起,露出平时没有的可爱模样。
蓝忘机将蓝曦臣困在怀里,在人的颈间狠狠地吸了一口气——玉兰香里混了奶香。他委屈巴巴的:“臭死我了,那些孩子们都嫌弃我。”
“乖。”蓝曦臣敷衍似的摸了摸他的头,给了他一个字的安慰,随后就开始疯狂的嗦粉。
蓝忘机:……
味道四散而出。
完了,兄长不想吐我想吐。蓝忘机被螺蛳粉的味道熏得脸色发绿,实在没忍住,一个箭步冲出寒室。
蓝曦臣一个眼神都没给蓝忘机,依然在快乐的嗦粉。
哦,不对,还给了他一句话:“阿湛你要实在受不了,今天就在静室睡吧!”
说完还贴心的把门一关。
蓝忘机:……???
要说这个粉,臭就算了,味道还特别持久,第二天含光君在雅室讲学,遭到了各种团子的嫌弃。
江家的,金家的,聂家的,还有,自家的。
哦,一众小团子中间还夹个聂怀桑幸灾乐祸。
他到现在还没毕业,被蓝启仁逼着重修留到现在。
于是他在一众糯米团子中鹤立鸡群。
含光君:我太难了。
一晃五年。
蓝忘机今天依然没有找到自己的妻儿。
不用说了,这父子俩肯定在山下彩衣镇的小吃店里嗦粉。
原以为蓝曦臣卸了货,这奇怪的口味就会改些,至少螺蛳粉这种东西蓝忘机以为他是不会碰了。
结果……
蓝曦臣带着他们的儿子一起在山下嗦粉。
要聂怀桑说,这含光君就是口嫌体正直,一家三口,美满的很,还一天天冷着个冰块脸。
初春的风总是带着暮冬的料峭。
又是暮色四合的傍晚。
蓝忘机站在山间石梯上,看着从山脚下慢慢走上来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。
“父亲。”半大的奶团子扑进蓝忘机怀里,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。
“走吧,曦臣。”蓝忘机默默地将自己的另一只手环在蓝曦臣腰上,温热的体温冲散了他站在山间带出来的一身寒意,三人相伴,有说有笑地向云深走。
姑苏有水,碧于蓝天;
姑苏有船,可听雨眠;
姑苏有人,相伴解春寒。